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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-6|主语之议 (第1/1页)
沈泽眨了下眼,嘴角g着淡淡的笑,既不像安慰也不像嘲讽:「你的理论挺有意思。」他往前走了两步,刻意停在与她还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,没有b近。「可以借我看一眼吗?」他朝她怀里的本子努了下下巴。 知夏下意识抱得更紧,眼睛抬起又落下:「……不行。」 「嗯,合理。」他点点头,像早料到答案,「那至少让我知道,它叫什麽?」 「日记。」 「我知道是日记。」他笑出声,伸手轻敲桌面,「它对你来说,叫什麽?」 她愣住了,视线在他指节与书脊之间来回,想了很久才吐出一句:「……出口。」说完,她自己也被这个词吓了一下。 「出口啊。」沈泽低声重复,像把那个词嚐了一遍。他抬起下巴,望向窗外那片正要失去的光,「我以为你会说盾牌之类的。」 「盾牌会被打破。」她说。 「出口呢?」 「出口不一定通往光,但b原地好。」 这句话说完,两个人都没再出声。 风把破窗的边缘吹得微微颤,玻璃碎纹上跳着最後一点余晖。沈泽的影子落在她脚边,细长、失真,像一条想靠近又在犹豫的线。 他忽然问:「你什麽时候开始写?」 「很久了。」 「有多久?」 她想了想,「久到我忘记自己几岁。」 他「哦」了一声,像接受了这个答案,像认真替她的时间存档。他没再往她的过去挖,只换了个更轻的角度:「那你都写些什麽?今天的天气啊、早餐太咸之类?」 知夏轻轻摇头,忽然抬眼看他一瞬:「写怎麽让自己活到明天。」她的语气太平静,平静得像是在问明天要不要带伞。 但这句话在昏暗的旧教室里,像将一把刀缓慢cHa进棉絮,没有声响,却让人坐直了身T。 沈泽看着她,眼神里的笑意完全退去。他没有问「为什麽」,也没有用任何大道理去包住那个伤口。他只是很慢、很慢地说:「那今天呢?今天,你打算写什麽,让自己活到明天?」 知夏垂着眼,像在听自己心脏的声音。她指腹摩挲书皮一道道磨损,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答案:「写有人走进来,又没有把我赶走。」 他歪了歪头:「这样就够?」 她的嘴角很轻地动了一下,像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表情:「今天,够了。」 窗外有球撞上篮板的一声闷响,像替她的句点打了槌。 「我可以也写一点吗?」他忽然说。 「……写在我本子里?」她警觉地看着他。 「不,写在我脑子里。」他笑,「不然我不会写。」 她这才松了口气。 「我会写:有个人说出口不一定通往光,但b原地好。」他看向窗外,像在把那句话丢给慢慢熄灭的夕yAn。「我以前以为,光就是答案。」 知夏听着,没有cHa话。 「後来才知道,光有时候是题目。」沈泽说,「大家替你把选项都列好了,你该笑你该赢你该站在谁旁边你该说什麽话……你每一次选对了,他们就拍手,选错了,他们就哗然。久了你会忘了,题目是不是你自己要写的。」 他说得很慢,每一个停顿都像在验证自己是不是说出了真正的东西。 知夏抬眼,第一次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。昏暗里,那双眼没有C场上那种耀眼的反光,只剩下被拉低亮度後的深sE,乾净而实心。 她很小声地问:「那你今天,有没有选错?」 他笑了,但那笑像把刀背翻过来,没有锋,却有沉。「我跑到这里来,算不算?」 她没有笑,只是点头。点头的动作也很慢,像在把一颗颗弹珠放回盒子里,不想弄出任何声音。 「你呢?」他反问,「今天,你有没有选错?」 她想了很久,说:「我让你看见了。」 他愣了愣,随即摇头:「我不是他们。」 「可是光会带来人。」她说,「这是规则。」 沈泽没急着反驳。他把饮料瓶拿起来,仰头喝掉最後一口水,喉结在颈侧滑了一下,然後把空瓶捏扁,平放在窗台。 「那我们改一条规则。」他道。 「改规则?」 「让人看见的不是你。」他抬了抬下巴,半开玩笑半认真,「是我。」 她眨了眨眼,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。 「他们想看,就让他们看。」他说,「但看的是我来这里,不是你跟我在一起。」 「有什麽差别?」 「差别在主语。」他笑,「主语在我那里,b较安全。」 她听懂了,却本能地摇头:「你会被说。」 「我每天都被说。」他摊手,「加一条不会怎样。」 短短几句,像是年轻人特有的任X与善良撞在一起。可他的语气太笃定,笃定到让人忍不住想相信。 教室外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,冷白的光从门缝渗进来,把地上那条细长的影子切得更碎。 沈泽看了看时间,说:「我得走了,晚自习要点名。你呢?」 「我再待一下。」知夏把日记放回桌面,翻页,笔尖落下时,背脊不再像先前那样僵y。 他走到门口,忽然又停住,回头补了一句:「你刚刚那个理论——靠近光会让影子变大——不全对。」 她抬眼。 他朝她眨了一下眼:「影子也会有方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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